為什麼你可以聽到旋律？

🎧 這篇文章含有一些音樂例子，會需要你專心聽聲音的細微變化，所以請接上你的耳機喔！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鋼琴這樣的樂器可以同時扮演多個角色？為什麼鋼琴可以同時演奏旋律、同時又幫自己伴奏？

你可能會認為這個問題是廢話：鋼琴有那麼多琴鍵，演奏者又有這麼多手指，當然可以同時做很多件事情呀！

但你可能沒有考慮到的是，鋼琴上所有的音都是「鋼琴」的聲音，它並不像管弦樂團那樣有多種不同的音色可以使用。但是，為什麼在鋼琴獨奏曲中，我們還是能分辨出哪些音是旋律、哪些音是伴奏呢？甚至在有兩個以上的旋律同時進行時，我們也還是能辨識出每個音屬於哪一條旋律呢？

在繼續討論之前，讓我們先定義一下，平時常常掛在嘴邊的「旋律」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根據維基百科上的解釋，旋律是指：

“A linear succession of musical tones that the listener perceives as a single entity.”

（一串能夠被聽者『意會成同一個整體』的、線性連續的音調序列。）

換句話說，所謂的「旋律」，其實只是一種幻覺而已。當你在一連串的音中聽到一個「旋律」時，其實是因為你的大腦把某些（通常是頻率相近的）音，在意義上進行了連結。為了讓你更好地理解這個概念，讓我們來聽兩個音樂片段：

這兩個音樂片段都只是一系列的音而已。但因為連續的音音高都很接近，所以你的大腦可以很方便地把整個音樂片段當成一個「旋律」，也就是當成一個有意義的整體。

然後，因為剛才的兩個音樂片段在音高上有一定的差距，而我們的大腦傾向於將音高相近的音視為同一條旋律線，所以即使這兩個片段同時播放，你的大腦也能理解這是兩個獨立的旋律線條在並行，而不會混淆兩個旋律中的音。聽聽看：

大部份的人聽到這兩個片段同時播放時，應該都會理解 C B A G A B C 是一條旋律，而 C D E F E D C 是另一條旋律，而不會將兩個旋律混在一起。

其實，如果你要故意理解成別的樣子還滿困難的。不然你試試看聽同一個片段，看看你可不可以把它聽成我下面畫線標示的這樣：把 C D A F A D C 聽成一條旋律，而 C B E G E B C 聽成另一條旋律。我自己是沒有辦法啦，但你可以嘗試一下：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可以聽得懂多聲部鋼琴作品的原因：因為我們的大腦傾向於把音高相近的音視為同一條旋律線。

事實上，我們的大腦有點「過度熱衷」於將音高相近的音當成同一條旋律線；即使聲音來源的方向不同，大腦還是會把音高接近的音聯繫在一起，並且認為它們來自同一個方向。

接下來，我會在左聲道播放 C B E G E B C，右聲道播放 C D A F A D C。聽聽看這樣安排的話，你覺得哪些音屬於同一個旋律？

大多數人可能還是會認為 C B A G A B C 是一個旋律，而 C D E F E D C 是另一個旋律。你甚至可能會感覺高音的旋律是在右邊，低音的在左邊；因為你大腦的習慣就是這樣處理聲音的。

儘管你理性上知道左右聲道各自播放的音是什麼，但你還是無法阻止你的大腦把音高相近的音連在一起。我現在再放一次，你也可以嘗試拔掉其中一隻耳機來聽聽看，來確認我真的沒有偷偷把連續的音放在同一邊：

我們用鋼琴的半音階再做一次實驗。

我會先分別播放左聲道和右聲道的內容，然後再一起播放。測試看看，即使你理性上知道兩個聲道分別的內容是跳躍的，你的大腦是否還是會自動把高音和低音各自理解成一個連貫的旋律呢？

聽一次速度更快的版本：

以上就是「為什麼你可以聽到旋律」的原因。我們的結論是：當聲音的「來源方向」和「頻率高低」資訊相衝突時，我們的大腦會傾向於選擇把「頻率接近」的聲音連結在一起，而不是「方向相近」的聲音。

這個有趣的現象是在 1973 年由心理學家 Diana Deutsch 發現的，因此被稱為「Deutsch’s Scale Illusion」（德意志音階錯覺）。你可以到維基百科閱讀更多關於這件事情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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