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用了兩篇「和弦有什麼功能」的文章（這一篇和那一篇），介紹過了傳統和聲學最核心的概念——「功能和聲」。如果你還沒讀過那兩篇的話，我推薦你先回去閱讀再回來喔！
功能和聲的快速回顧
簡單地說，「功能和聲」的觀念就是：你的音樂要有一個明確的調，在那個調裡面的每一個和弦都有特定的功能。舉例來說：
- 一級和弦的功能是製造穩定感、開頭感、結束感
- 五級和弦會製造不穩定感，好像必須要接到某個地方去
- 二級或四級和弦，則有中介性質的功能，常常用來接到五級和弦
假設我們要寫一個 C 大調的功能和聲進行，根據規則就可以這樣寫：
- 從 C 和弦開始；因為它是 C 大調的一級和弦，適合當作開頭和結尾
- 因為和聲需要發展，不能停在原地不動，所以我們用一個中介性質的和弦來離開 C 和弦，例如選擇二級的 Dm
- 二級和弦的功能通常是用來準備五級和弦，所以下一個邏輯正常的步驟就是接去五級的 G7 和弦
- 最後回到 C 和弦，來解決 G7 的緊張感
像這樣「C → Dm → G7 → C」就是一個很典型的功能和聲進行。
到這邊為止的重點是，在功能和聲的世界中，一切都有「方向性」，每個和弦多少都會「導致」下一個和弦的發生，所以我們通常都可以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功能和聲無聊了
雖然功能和聲是這幾百年來大部分音樂的寫作方式，但還是有許多音樂是無法用功能和聲的邏輯解釋的。在遇到這些和聲邏輯比較不傳統的音樂時，如果硬要去分析它是什麼調、每個和弦是幾級、什麼功能之類的事情的話，你可能會分析得很挫折。
再加上從作曲人的角度來說，功能和聲這種太有規則、太有方向感和可預測性的特質，很容易讓音樂變得很無聊，也太容易讓你寫出來的東西聽起來跟別人差不多。
所以當你理解了功能和聲之後，我們就可以來學習一個跟功能和聲完全相反的概念——「非功能和聲」（non-functional harmony）。
什麼是非功能和聲？
「非功能和聲」就是「完全不照功能和聲的邏輯寫作的和聲進行」。在非功能和聲的世界裡：
- 我們不再需要考慮曲子是什麼調
- 也不用管每一個和弦是什麼級數、什麼功能
- 更不需要在意「緊張」和「解決」的問題
- 在之前文章提過的那些「家」、「橋」、「外面」等等的概念也可以全部丟掉
在非功能和聲的想法中，每一個和弦都是一個獨立的「環境」。你可以隨時從一個環境跳到另外一個環境，完全不需要在意這兩個環境是否在同一個音階上，或是有什麼任何的關聯。
在實際寫作的時候，你只需要專注在每一個當下想要有什麼「感覺」，然後頂多注意和弦連接時保持在附近的音域，讓它聽起來很順暢就可以了。
實際寫給你看
讓我寫一個非功能和聲的例子給你看。
例如說，我想要一個小小憂鬱感覺的開頭，所以我選一個小九和弦 Fm9 開始。
Fm9 | Fm9
兩小節之後，我想要讓它音域降低、變得更憂鬱一點；所以我再寫一個低一點點的小和弦，例如 Dm11。
Fm9 | Fm9 | Dm11 | Dm11
然後我們把這四小節重複一次，讓它有一點原地打轉的感覺。
Fm9 | Fm9 | Dm11 | Dm11
Fm9 | Fm9 | Dm11 | Dm11
第 9 小節之後我想要比較快速的發展，所以改成一個小節換一次和弦。我先用 Bbm9 讓低音再往下掉一些，然後用帶有增 11 度的 Gb 大和弦製造一點糾結感，再接到 E 和 A 的大和弦給它一點點亮度和希望，最後回到一開始小小憂鬱的 Fm9。
Fm9 | Fm9 | Dm11 | Dm11
Fm9 | Fm9 | Dm11 | Dm11
Bbm9 | Gbmaj9(#11) | Emaj9(#11) | Amaj9 | Fm9 | Fm9 :||
像以上這樣的和聲進行就是典型的非功能和聲的樣子。你要觀察的重點是：
- 整個段落都沒有固定明確的調或是主和弦，它不是 F 小調，不是 D 小調，也不是 A 大調
- 也沒有任何有「明確方向性」的和弦進行，例如說一開始的 Fm9 並沒有一定要接到 Dm11，或是第 9 小節的 Bbm9 也沒有一定要接到 Gb 大和弦
- 每一個和弦跟下一個和弦之間，都沒有緊張與解決的關係
我選擇每個和弦的理由，純粹只是「在那個時候我想要這個感覺」這樣子而已，沒有其他的理論上的原因。
我來把以上的和弦進行，加上旋律編成一個鋼琴獨奏的片段，所以你可以感受一下非功能和聲在實際上曲子運作的情況。聽聽看：
以上就是今天的非功能和聲簡介課程，如果你以前沒有想過要這樣子寫，或是覺得寫曲子常常被傳統理論綁住的話，今天就開始試試看非功能和聲吧。當你把調性和級數的觀念丟掉之後，你會發現寫和聲變得超級自由，而且很輕鬆地就可以寫出聽起來很新鮮、很現代的東西喔！
延伸閱讀
- 這篇文章的影片版（WiwiVideo 連結）
- 和弦有什麼功能？
- 和弦「還有」什麼功能？
- 要怎麼知道一個曲子是什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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