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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學會「三種和弦進行」，就可以彈 66% 的流行歌？

2019 年時做的流行歌和弦進行大調查，重新整理成文章版呈現給你！

      

是真的！你知道你只要學會「三種和弦進行」，就可以彈 66% 的流行歌了嗎？

好和弦的第一部影片

我不曉得你們還記不記得好和弦頻道在 2014 年的第一部影片？那時候我甚至還不知道好和弦的「弦」要唸作「ㄒㄧㄢˊ」而不是「ㄒㄩㄢˊ」，直到大概拍了三集之後被糾正才改過來。

在那部 2014 年的影片，我提到了當時的台灣流行歌，一直不斷地重複使用同一組和弦，也就是所謂的「卡農和弦進行」的現象。我還從當時的 KKBOX 歷年華語流行排行榜裡面，找了 29 首使用幾乎一模一樣和弦進行的歌，把它移到同一個調串在一起。

2019 年的流行歌和弦進行

在那五年後，也就是 2019 年的時候，台灣流行歌的和弦進行有沒有跟以前不一樣呢？大家還是都那麼愛用卡農進行嗎？

所以我當時同樣去 KKBOX 的網站，找了近半年，也就是 2018 年 11 月到 2019 年 5 月為止發行的台灣流行歌，點播率前 50 名的清單。

== 參與研究的五十首曲子 ==

1 怎麼了 Eric Chou 
2 怪美的 Jolin Tsai
3 備胎 (feat. Eetu Kalavainen) R-chord, Eetu Kalavainen
4 Without You 高爾宣 OSN
5 岩石裡的花 G.E.M. 
6 腦公 Jolin Tsai
7 路過人間 (電視劇《我們與惡的距離》插曲) Yisa Yu
8 真的傻 (電影《一吻定情》追愛版主題曲) LaLa Hsu
9 Why You Gonna Lie? 高爾宣 OSN
10 消極掰 Jolin Tsai
11 最後一次 高爾宣 OSN
12 綠色 Shirley Chen
13 玫瑰少年 Jolin Tsai
14 至少我還記得 - 天堂的微笑插曲 Eric Chou
15 終於瞭解自由 Eric Chou
16 別讓我走遠 (電視劇《我們與惡的距離》主題曲) Yoga Lin
17 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 Cyndi Wang
18 起風了 - 電視劇加油你是最棒的主題曲 吳青峰
19 大眠 Cyndi Wang
20 那女孩對我說 Rachel Liang
21 沙漠駱駝 展展與羅羅
22 騙吃騙吃 頑童Mj116 
23 愛情怎麼了嗎 Crowd Lu
24 生僻字 陳柯宇
25 我要給世界最悠長的溼吻 Tanya Chua
26 走了嗎 張若凡RuoFan
27 我不是白馬王子 R-chord, 高爾宣, W.M.L
28 我好嗎 Fish Leong
29 讓我逃離平庸的生活 Ann Bai
30 查某囡仔 李千娜
31 終於勇敢了 (2019 美國棉年度代言曲) Cindy Yen
32 有一種悲傷 - 電影《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主題曲 A-Lin
33 如果我沒有傷口 Jolin Tsai
34 可不可以 - 女聲版 季彥霖
35 R&B Girl (feat. J.Sheon) 頑童Mj116 
36 你是真的離開我 R-chord
37 轉眼(2018 自傳最終章) Mayday
38 你也有今天 Jolin Tsai
39 Runaway 高爾宣 OSN
40 慢冷 Fish Leong
41 你懂我說的嗎 呂薔Amuyi
42 Be Alright 高爾宣 OSN
43 殘缺的彩虹 Cheer Chen
44 甜秘密 Jolin Tsai 
45 Forever Young Eve Ai
46 心跳的證明 - 電影《一吻定情》心動版主題曲 劉人語 
47 感謝你曾來過 Ayo97, 阿涵
48 遺書 Tanya Chua 
49 一半人生 (韓寒電影[飛馳人生]主題曲) Ashin Chen
50 歌頌者 吳青峰

我把 50 首歌全部聽過了一遍，並且筆記下了它們的主歌和副歌開頭的和聲進行，我發現有 66% 的曲子，在副歌都是使用三種和弦進行當中的其中一種。你知道這三種最流行的和聲進行是什麼嗎？我接下來就要跟你分享，我當時聽完 50 首歌之後發現的事情，以及我的心得。

66% 歌曲的副歌，是使用三大和弦進行的其中一種。
66% 歌曲的副歌，是使用三大和弦進行的其中一種。

「卡農和弦進行」還流行嗎？

首先大家最想知道的話題應該是，在 2019 年，卡農和弦進行到底還流不流行呢？ 答案是：「還是蠻流行的」。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有 11 首歌的副歌使用了卡農和弦進行，佔了全部歌曲的 22%。

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副歌使用卡農和弦進行的，佔了 22%。
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副歌使用卡農和弦進行的，佔了 22%。

讓我們再來快速複習一下什麼是「卡農和弦進行」。

所謂的卡農和弦進行，就是把 300 多年前，德國作曲家帕海貝爾寫的《卡農》的和弦進行轉位一下，變成低音一路順下去的樣子。以 C 大調為例，就是：

C | G/B | Am | C/G | F | C/E | Dm | G

C 大調的卡農和弦進行範例
C 大調的卡農和弦進行範例

  • 注意這裡前七個小節的低音，是 C B A G F E D 一路順下去的形狀。

  • 這個和弦進行有一些常見的替代和弦（在上圖用淺灰色和弦代號表示）；也有一些歌曲會跳過第六和第七小節（低音是 E D 的部分），但我仍然把有這些細微變化的曲子，歸類為卡農進行家族。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當時周興哲有三首歌曲進入了前 50 名歌單，而這三首歌曲的副歌全部都使用了卡農和聲進行；而且都是非常傳統、非常標準，沒有特別變化或裝飾的那種。

我把《怎麼了》、《終於了解自由》、《至少我還記得》這三首歌的人聲部分取出來，移到同一個調然後疊在一起，你可以聽到它們非常地搭配。

4-Chord Song Progression

除了卡農和弦進行之外，在 2019 年同樣流行的是在歐美流行歌最常見的「4-Chord Song Progression」以及它的各種變化型。在當時的 50 首歌裡面，也有 11 首歌的副歌使用了這個和弦進行，佔全部的 22%。

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副歌使用 4-Chord Song Progression 的，佔了 22%。
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副歌使用 4-Chord Song Progression 的，佔了 22%。

所謂的「4-Chord Song Progression」，就是指 1-5-6-4 級的和弦進行，以 C 大調來說就是 C-G-Am-F。這個和弦進行可以從任何一個點開始，所以也可以是 F–C–G–Am、G–Am–F–C 或是 Am–F–C–G。

4-Chord Song Progression
4-Chord Song Progression

這個和弦進行：

  • 如果從 C 或 F 開始的話，聽起來會比較歡快一些
  • 從 G 開始的比較少見
  • 從 Am 開始的話就會聽起來比較悲傷一些。
  • The Boston Globe 的專欄作家 Marc Hirsh 曾經把從 Am 開始的這一種（Am-F-C-G），稱之為「敏感女性的和弦進行」（Sensitive Female Chord Progression）。

在歐美的流行歌中，從六級（Am）開始的歌曲很多；但在台灣，從一級或四級開始的反而佔大多數。這意味著平均來說，當時的台灣流行歌曲聽起來更快樂一些。

在我聽的那 50 首歌當中，只有一首歌使用了六級和弦開始、聽起來比較悲傷的「敏感女性的和弦進行」；這首歌是王心凌的《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以下是這首歌的部分歌詞，的確有一種情緒敏感的女性感覺。

==《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部分歌詞 ==

...

『不准情緒化  不准偷偷想念  不准回頭』
作家命中  這微苦的做作

戀愛漫遊中  個個都似懂非懂    

下雨只不過  有誰為你剛哭過
孤獨只不過  一人走一段緩坡
成熟只不過  等一切都不假思索
心偶爾執著  在過於喧囂的場所

...

除了標準 1-5-6-4 級的「4-Chord Song Progression」之外，我把類似的和弦進行，像是 1-4-6-5、4-1-6-5 也都歸在這一類裡面。

讓我們來重疊一些歌曲吧。以下是高爾宣的《Without You》、蔡健雅的《遺書》，和王心凌的《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重疊在一起播放的結果，它們都是使用 6-4-1-5 和弦進行。

4-5-3-6 家族

最後一個在 2019 年很流行的和聲進行是「4-5-3-6 家族」。當時排行榜上同樣有 11 首歌的副歌使用這個和弦進行，佔全部的 22%。

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副歌使用「4-5-3-6 家族」的，佔了 22%。
在 50 首歌的清單當中，副歌使用「4-5-3-6 家族」的，佔了 22%。

「4-5-3-6 家族」和聲進行，主要有兩種最常見的型態：

  • 4-5-3-6 不斷循環：以 C 大調來說就是 F-G-Em-Am 不斷循環。
  • 4-5-3-6-2-5-1：以 C 大調為例就是 F-G-Em-Am-Dm-G-C。
  • 如果有變化和弦的話，最常見的是把第二個和弦換成屬七和弦第三轉位，也就是 C 大調時的 G7/F。

讓我們來把幾首使用 4-5-3-6 進行的曲子調成同一個調串起來聽聽看，你就可以感受到它們是相同的和聲進行了：

  • 《起風了》- 吳青峰
  • 《大眠》- 王心凌
  • 《岩石裡的花》- 鄧紫棋
  • 《慢冷》- 梁靜茹

其他有趣的發現

接下來分享一些其他的有趣發現。首先，在清單上幾乎 100% 的歌曲，都是使用大、小調的功能和聲邏輯來創作的；也就是指「最常見、最傳統」的那種和聲。

當時只有兩首歌有機會算是例外，那就是蔡依林的《怪美的》和《甜秘密》。你也許可以說這兩首歌有點像是調式音樂，但將它們歸類為小調其實也說得過去。

至於大調和小調的比例，50 首歌當中，只有 12 首是小調的。而在這 12 首小調的曲子當中，只有 3 首的五級和弦是使用屬七和弦。

舉個例子，在 18 世紀的古典音樂中，如果一首曲子是 A 小調，我們幾乎可以很確定在這個曲子裡一定能找到五級屬七和弦（E7）和弦解決回一級小和弦（Am）的片段。為了構成 E7 和弦，我們必須臨時把 A 小調音階裡的 G 升高半音變成 G#，這就是和聲小音階的由來。

在 A 小調裡要構成 E7 和弦，必須把 G 升高半音變成 G#，形成「和聲小音階」。
在 A 小調裡要構成 E7 和弦，必須把 G 升高半音變成 G#，形成「和聲小音階」。

古典音樂中在小調使用五級屬七和弦的習慣，在現代流行音樂中已經不那麼常見了。在我當時聽的所有小調歌曲中，有 75% 的歌曲都沒有使用五級屬七和弦，而是使用自然的五級小和弦 Em 或 Em7。

讓我們來比較一下五級和弦使用 Em 和 E7 在感覺上的不同。首先我播放流行音樂比較偏好的 Em，然後是古典音樂的標準 E7。

Am-Em-Am 對比 Am-E7-Am
Am-Em-Am 對比 Am-E7-Am

在我小時候的樂理課上，老師通常都說預設的小調音階是和聲小音階，這在古典音樂的情況下的確如此。但也許現代的樂理老師可以開始調整這種說法了。

主歌或副歌的第一個和弦

另外一個有趣的發現是，50 首歌曲當中，100% 的歌曲都是使用一級或四級和弦，來當作主歌或副歌的第一個和弦：

  • 84% 的歌曲在主歌段落從一級和弦開始，16% 從四級和弦開始。
  • 副歌部分，58% 從一級和弦開始，另外 42% 從四級和弦開始。

其實我蠻驚訝，居然沒有任何一首歌用這兩個級數以外的和弦作為開頭。這個觀察對創作者是一個重要的啟發：如果你現在正在寫歌，想要讓作品聽起來與眾不同的話，不妨嘗試用一級和四級以外的和弦來開始你的主歌或副歌。

拍子

關於拍子，在 50 首歌當中，有 49 首歌都是 4/4 拍的，只有張若凡的《走了嗎》是 12/8 拍。

這個現象反映了流行音樂中 4/4 拍的主導地位。不過，這也是一個我認為創作者可以多加嘗試的部分。沒有人規定流行歌一定要寫成 4/4 拍啊。如果想要讓你的音樂聽起來更獨特的話，不妨考慮在下一首歌中嘗試使用其他拍子吧。

研究後心得

作為一個平時更常聽爵士音樂、電子音樂、電玩配樂等等類型音樂的人，當時為了製作那個影片，我在短期內聽完了當時點播率最高的 50 首台灣流行歌。我的感覺是，相比其他類型的音樂，台灣流行歌的創作方式還是相對保守了一點點。

無論是和聲選擇、配器、曲式還是整體編曲，大部分作品都或多或少遵循著過去的「成功方程式」。雖然每首歌在旋律、節奏、編曲等方面都有些不同，但總體來說它們聽起來還是很相似的。

並不是說這樣有什麼不好，畢竟流行音樂的重點就是要寫大家聽起來熟悉的東西；而且這些熟悉的東西，也是經過了時間證明是好聽而且大家喜歡的。

只是對於像我這樣的和聲進行宅男來說，清單裡大部分的歌，我在第一次聽的時候就大約可以預測接下來的和聲進行了。只有極少數歌曲會讓我感到意外。相比之下，當我聽爵士音樂或電玩配樂時，經常會有「哇靠！他這邊接這個和弦超屌的！」、「更！這聲音設計太酷了吧！」的驚喜感，這是我在流行歌中比較少感受到的。

所以，如果你正在創作流行音樂，我的建議是不要只聽流行音樂。多聽一些其他風格的音樂，即使你不特別喜歡那些風格也沒關係。嘗試把其他風格的和弦選擇、節奏、編曲和聲音設計技巧帶入流行音樂中，你就可以讓流行音樂變得更有趣。

在那 50 首歌中，如果要頒發一個「好和弦獎」的話，我會選擇蔡依林的《Ugly Beauty》專輯。不論你個人是否喜歡她的歌，但這張專輯在和聲、編曲和聲音設計上確實比較突出，不那麼墨守成規，我認為算是有把台灣流行歌往前推進的一張專輯。

除了蔡依林之外，我覺得頑童 MJ116 的歌也很新潮、很有趣。還有林宥嘉的《別讓我走遠》、盧廣仲的《愛情怎麼了嗎》、李千那的《查某囡仔》都是我很喜歡的作品。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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